【萨杰】还阳 06
四周都是茫茫大海，无边无际，这样的景色在船上每天都看得见。而此时此刻却是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看着这一切。杰克略略抬眼，这个角度刚好瞧见萨拉查的侧脸，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，以一种不现实的方式徒步走在海面上，仿若来自深海的神祗。
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，萨拉查垂下眼睛向他看来，他背着光，杰克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，但感受不到那双深邃的眼中传递的情绪。他松开萨拉查的脖子试图从怀里去拿酒瓶，却发现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。
“哦……”他失望地撇了一下嘴。
萨拉查把他往上托了托：“你可真够重的。”
“很抱歉我不像姑娘们那么轻盈，可是你要这么抱着的。”杰克不安分地拍了拍他的结实的胸口和手臂鼓励道：“不过我觉得你能行。”
萨拉查真的能行，他就这样抱着杰克在海上走了一天半，却丝毫没显出一点疲惫，而且还能在杰克饿得眼冒金星的时候及时地弄到一两条海鱼。海上无法生火，杰克也不在意，用小刀剖开鱼腹，他当然知道鱼身上哪里的肉最可口，熟练地分解开来，把内脏和剩下的鱼骨鱼皮全部抛进海里，鱼肉冲洗干净，拈了一块丢进嘴里，剩下的托在手上递到萨拉查嘴边：“试试看？”
萨拉查觉得这实在有点恶心，他虽然负责抓鱼，但从没想过去吃一块生的鱼肉，但杰克送到他嘴边的这一块，他居然就张开嘴吃了进去。
没有预想中的鱼腥味，冰凉滑软的鱼肉带着特有的韧性，隐约还带着一丝鲜甜。可咀嚼生肉的过程还是让萨拉查无法接受，于是他拒绝了杰克递过来的第二块鱼肉。
杰克很遗憾地收回手，萨拉查咀嚼生鱼肉的表情在他看来非常有趣，但现在他只能自己吃下去：“下次抓一些深海里的鱼，味道会更好些，这对你来说不难，对吗？”
“我从不知道你喜欢这些。”萨拉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，只是随意搭着话，“我一直以为你只需要一些低劣的酒就能活下去。”
“这都是大海的珍宝，既然在海上过日子，自然要想着办法让日子好过点儿。”杰克在萨拉查的强迫下把手洗干净，再度绕上了他的脖子，“酒和美味，都需要。”
“闭上嘴休息一会儿，斯派洛。”萨拉查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：“我可以给你食物，但无法给你淡水。”
杰克果然闭上了嘴，轻车熟路地窝在他身上闭目养神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一个念头猛然钻进他脑海，杰克睁开眼望向四周，谨慎地问道：“能告诉我现在我们的目的地吗？”
“这附近应该有个港口。”萨拉查说这句话的时候，杰克明显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确定。
“很显然，要取得你的信任很难，虽然我并不在乎，但咱们现在既然是合作关系，就必须有点最基础的信任，你觉得呢？”杰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距离，但他想了想，又将这个距离缩短了一半：“哪怕是这么一丁点儿？”
萨拉查皱着眉头停下来，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杰克双手按在萨拉查脸颊上，用力把他的脸掰向自己，恶狠狠地说道：“是不是又走错了？”
萨拉查的脸都被挤得变形，但他依旧漠然回应：“我记得很清楚。”
“我看看。”杰克把帽子扣在脑袋上，伸出手在他胸前摸索一会，轻易找到了一张画满标注的海图，毫无疑问这就是从杰克那儿得到的藏宝图，但现在完全变了个模样，原本只有简单的几个标记，现在半张图密密麻麻地画上了路线，还标出了地形，也不知道没有方向感的萨拉查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。
费力地辨认了一会儿，他冷漠地说道：“你走反了，咱们现在要回到昨天吉布斯那儿，再往和现在相反的方向走。”
萨拉查转过身，却停在那儿没动。
杰克等了一会才反应过来，他扶着额头给出指示：“左边点，再过去点……对，照直走吧。老天，你这样究竟是怎样骗过罗盘找到我的？”
萨拉查的回答十分耿直：“我也不知道，随便走就能碰上见过你的人。”
“……”杰克回忆并分析过后，痛心疾首地发现了罗盘对萨拉查失效的原因之一——它无法预测一个对方向没有认知的人。
为了证实这一点，他掏出罗盘，但当他打开盖子的时候，那指针却坚定不移地指着自己——当然更大可能是萨拉查。
它又正常了。
杰克：“……”
他再度陷入茫然。
远远看到港口的时候又过去了两天，杰克的船长帽扣在脸上，正舒服地靠在萨拉查肩膀上呼呼大睡，毫无防备地打着鼾，口水浸湿了他的衣服，凉飕飕地贴在皮肤上。
“……”萨拉查皱了皱眉头，终于忍无可忍地把杰克扔进了海里，发出咚的一声，水花四溅。
杰克几乎是在如水的那一刹那就醒过来，没有任何防备地呛了几口咸腥的海水，窒息感让他胡乱地挣扎着，但好在这个从小在海上长大的身体随之做出了本能的反应。
“搞什么！”杰克扑腾出海面，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，但他看起来似乎还不是很清醒：“别把我的朗姆倒进浴缸！”
萨拉查：“……”
他蹲下身，伸手在杰克脸上抹了一把，“醒了吗？”
杰克总算反应过来，抬手就是几捧海水泼过去，“他妈的，你说呢？”
“我们得自己游过去。”萨拉查掸开那些海水，指着远处的港口淡淡地说道，“不然会给那里带来恐慌。”
杰克明白他的意思，但他目测了到那里的距后，眨眨眼睛，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：“认真的？”
萨拉查做出一个你应该明白的表情。
“或许我们可以走近一点再开始？”杰克诚恳地建议道。
萨拉查充耳不闻。
杰克无奈，把湿淋淋的帽子捞起来戴在脑袋上，提出了质疑：“你真的不是在报复上次我拿枪砸你脑袋的事？”
萨拉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，语速飞快地说道：“你让我死了两次，把我扔下海，再用枪托把我砸晕这些事，我根本没放在心上。”
杰克干笑几声：“好的，看得出你一点也不记得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。”
萨拉查蹲下身去，摘下了杰克的船长帽，在手里抛了抛，转身就走了，难得的是方向没弄错，但杰克异常愤怒地叫了起来：“是谁说不要造成恐慌得游过去的！你给我下来！”
萨拉查继续充耳不闻。
杰克终于上岸的时候，萨拉查悠闲地坐在沙滩上吃香蕉，看到湿淋淋的杰克，微微一笑：“很高兴你没有趁机逃跑。”
杰克累得不行，走了两步吐出一口泥沙，头发被海水泡得发黏。他骂了一句脏话，就在原地脱下厚重的靴子往外倒水。
沙滩被晒得滚烫，杰克现在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湿得透透的，衣服吸饱了水，沉重地绑在身上，他边走边把衬衣外套脱下来，最终脱力地在他身边躺下，喘了一会儿才说道：“咱们必须弄条船，这样绝对不行，你的玛丽小姐呢？”
“被扣了。”萨拉查简单地回答，并饶有兴趣地观赏杰克狼狈的模样。
杰克没多问，赤裸着精壮的胸膛大剌剌地躺着任他看，天空被阳光照射得一片亮白，实在有点刺眼，于是他干脆闭上眼睛。
他当然知道目前的西班牙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，可以说是两面受敌，虽然一时半会打不起来，但被牵制得太厉害，做什么都束手束脚，而就在这尴尬的时候，海盗也加入了骚扰的行列，让他们焦头烂额。萨拉查本应效忠王室，负责处理那些对国家虎视眈眈的海盗，但如今显然也置身事外了，没有王室会放心将边防交给一个死过两次的人，而这些不夸张地说，都是自己带给他的结局。
哦，希望他别那么在意过去，毕竟光领粮食不干事也挺享受，瞧他现在什么都不干就追着自己跑，真是……
杰克想到这儿默默地操了一声，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给自己找来的麻烦！
萨拉查似乎真的没怎么在意这些，他从杰克的鼻梁看到他的下巴，那被精心编起来的小胡子已经被泡没了型，乱糟糟地贴在下颌。杰克的脖子修长，锁骨很漂亮，平时被外套遮掩的胸膛意外地饱满，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瘦弱。腹部也十分结实，这让萨拉查微微有些意外，但目光却在那紧窄的腰部流连不去。
杰克的肩膀不算宽，腰也很细，但并不柔弱，相反地那儿看起来充满了力量，这令他看起来仿佛一头随时准备捕猎的猎豹，十足野性的美感。
萨拉查的思绪忍不住就飘远了。
那晚上的事情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，但他记得住身体内部原始的欲望，以及那销魂蚀骨的感官刺激，模模糊糊的记忆中，他的双手似乎就握着这样的腰，摸起来仿佛上好细腻的皮革，带着火辣的温暖触感。
可惜没能记住全部，萨拉查遗憾地想。
“我很好看吗？”杰克用手背遮住眼睛也能察觉到这明目张胆的目光，“好吧这并不需要答案。”
“腰不错。”萨拉查赞美了一句就岔开了话题，“如果需要船，那么就得在这儿待上几天。”其实他很乐意向杰克打听那晚上的具体细节，但显然现在不是时候，而杰克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那晚的事情，这让他心中微妙地不快。
“我有一个疑惑，先生。”杰克挪开手背，伸出一根手指，问道：“你为什么不直接让黑珍珠带着我们过去？船和水手都是一流的，并且还拥有最一流的船长。”
萨拉查转头看着自信满满的杰克，从口袋里又掏出个苹果，慢悠悠地咬了一口。
“人多碍事。”
“……”听到这神奇的理由，杰克把那根手指收了回来，放在眼前专注地看了一会儿。
萨拉查也专注地看了他一会儿。
“你对眼了。”他说。
杰克眨眨眼，屈起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，“好吧。”
-待续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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